人到中年网恋奔现，结果… | 二湘空间
旅行见面
文/荣夫人
01
叶楠和万青交往了一段时间，彼此感觉不错。在叶楠的心目中，万青是一个稳重、和善、善解人意的人，从照片上看形象也还可以，从面相上看感觉似一个温暖的人。万青也觉得叶楠是个不错的女性：清晰、知性、落落大方。于是，他们相约见一面。万青正在外地旅行，在哪见面成了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。但他们都想尽快见一面，以确定是否继续交往。
万青对叶楠说，我听你的召唤，去哪都行。叶楠说，咱们商量下。
共商之后，他们选择了冬日的鼓浪屿。
出发之前，万青作了一番调研和准备：制定了路线图，预定了民宿套房，两室两卫一厅。
订房前，万青小心翼翼地发了居室图征求叶楠意见：你看这个行吗？
毕竟是两个还没有见过面的男女将要同居一室，用这种方式见面，这看上去是件有点潜在“危险”的事。
叶楠没有顾虑。她说，好的，没问题。
叶楠对这样的安排一点担忧也没有。凭啥没有担忧呢？基于叶楠有限的感官直觉万青是个值得信赖的人。此外，无论如何，叶楠知道如何应对。
叶楠就是个这样的人。这属于大大咧咧还是成竹在胸还是过于自信呢？
对于这样一种出行，叶楠很平静，没有担忧。如果说有担忧，最怕没感觉。
没有感觉才是最让人失望的一件事。但对这次旅行的淡淡好奇和向往超越了隐隐的担忧。
平静中带有些许憧憬；如果没有憧憬，就没有这种别样的出行。万青当然也怀有憧憬，他在积极地做着一些出行的准备，并几次信息说：祝我们出行愉快呀。
叶楠还曾经对万青说，这样的见面方式是创举也是一种检验。有的夫妻都经不起一次远行，路途中各种的争吵、不协调。万青说，是啊，但他相信他们会很容易达成一致。男士嘛，应该尊重女士。我会尊重你的意见。叶楠说，我们多商量——不过万青多次这样说尊重女士意见颇显风度。
02
他们定好了机票，从不同的方向，飞向缥缈而别样的未知，以及那个如诗如画红房绿树的岛屿。——叶楠若干年前去过那里。万青说他也去过。
万青的飞机先到厦门机场，他恰好能接上叶楠。叶楠下飞机取行李时特意让陌生人给叶楠拍了照发给万青，以让他容易认出自己。
万青站在机场出口，逡巡着鱼贯而出的人。叶楠看到了他，他也看到了叶楠。
他们就这样见面了。没有寒暄，没有问询，没有握手。彼此很确定对方身份似的相互淡漠地微微笑了下。
万青穿着休闲装，拉着黑色行李箱。叶楠穿着墨绿色长裙，脱掉的黑色大衣挽在臂膀，推着淡红色的拉杆箱。万青接过叶楠的旅行箱，一手拉一个往前走。叶楠说，不用，我自己拉着就好了，你还有行李呢。万青说，没事，我拉俩没问题。
刚刚见面叶楠的心往下沉了沉。叶楠看着万青在前边拉着两个行李，自己在万青身后默默跟着，心中忧肠转了几转。
有一句话叫初恋经不起再见——和印象和想象的都不一样了；有些介绍相亲的也如此，经不起见面。一见两散。
叶楠的心之所以往下沉了沉，是觉得万青和照片有差异，没大有感觉。女人的心呢，有感觉没感觉都写在脸上。万青感觉到了叶楠脸上难以掩饰也难以装饰的一抹薄云轻雾。
叶楠想，来都来了，房也订了，这是他们共商的见面方式，车马劳顿，这样的远行，将计就计吧，待几天看看再说，别过早下结论，别太以貌取人。
其实万青的貌也不比照片上差多少，稍瘦了一些些，稍老了一点点，个子还是如万青事先告知的，178，身也挺拔。可女士就是觉得不是她想象的样子，心就立刻沉了沉，没有了初见的欢愉。
万青观察着，感受着。他是个顺其自然的人，不会有意讨好谁，但他表现着应有的风度。
03
到了鼓浪屿，找到了预定的酒店，办好入住手续，进了套房。那个所谓的两室，是一大一小，且小的很小。万青先占住了那个小房间。叶楠走过去看了看说，不行，这房间太小了，而且床也短了些，你个子高，恐怕腿都伸不开，还是我住吧，你去大床。万青说，没事，没问题，不可能让女士住小床，女士优先，你不用争了。说着他就把叶楠的行李拉进了大床房。
叶楠想，社会真是进步了，一男一女住在一个房间，酒店也不要结婚证。自由啊。尽管他们有权处置这份自由用还是不用。
酒店没有餐厅，万青与叶楠外出找酒家去了。叶楠说，出门在外，我们要尽量享受生活，住好，吃好，找有特色的小吃。万青说，对，咱们去找好吃的地方。万青查过，鼓浪屿的鱼丸店不错，他说咱们去吃鱼丸吧。叶楠说，好。
宁静的夜色，适宜的气候，微风徐徐，砖砌的街路，他们并排走在小家碧玉式的岛城路上。叶楠想，在这美丽的傍晚，在这无人相识的异乡，如果彼此有感觉，手牵着手，走在这样的路上，多浪漫惬意呀。
可他们都没有手挽手的欲望。他们没有恋人间的亲密，没有朋友间的放松，他们是这样相处的一男一女，所以略感不适。那种不适的感觉，是一种人际障碍。他们带着这份“障碍”，默默行走。
寻寻觅觅，终于找到了饭店，在龙头路上，离他们的住处不算远。他们要了一个鱼丸，有丸有汤，还要了一个水芹，还要了两碗面条。万青吃得快，叶楠还没吃完，他就去结账了。叶楠觉得过意不去，酒店是万青在携程订的——他喜欢旅行，经常外出，订酒店对他来说轻车熟路——饭费又是他付的，叶楠想下顿一定早点行动由她去买单。
饭后，他们没在外边多逗留，就幽幽地回了住处。
万青自带了一个烧水壶，他说他外出都自带水壶，感觉酒店的壶不一定可靠，还不知道别人用它烧过熬过什么呢。他拿出水壶烧了一壶水，先给叶楠倒了一杯。
万青的讲究令叶楠刮目。
叶楠出国时也带过烧水壶，因为有些国家不喝热水，叶楠在外边现买的。没想到万青带水壶是为了卫生。挺好，而且有道理。叶楠赞赏这样对生活细微的男士。万青主动烧水，并首先给叶楠倒水，还有坚持把大床房让给叶楠，还有抢着买单，还有主动帮叶楠拉行李，尽管他手中已有一个行李箱。这一切一切，都给叶楠极好的印象，感觉万青挺男人。
他们坐在沙发两侧，喝水，聊天。万青说他已单身十多年了。叶楠说这么久啊，为什么呢？在叶楠的印象里，在城市，男人一旦脱单，如果又不太差，还是比较抢手的，就好像女士比较过剩似的。以万青的条件，他是不该单身那么久的。这不常见。万青说也没有为什么，一开始孩子还小，母亲不要孩子，他带。后来孩子大了，也没怎么去张罗这件事，就不知不觉地拖这么久。现在忽然有了点紧迫感，觉得该考虑了。
叶楠也把原先在信息中不便细说的自己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。离异两年，有一个女孩，在国外，自己喜欢安安静静地在家，不太喜欢热闹。包括为何离异的情况——性格不合（至于男人有过外遇这一点叶楠没说，再说那也确实不是离异的理由，何况那是他们原来家庭的隐私）——叶楠也都一一做了介绍。
其实，讲这么多有必要吗，叶楠心想。都不想有啥发展了呢。但既然为“见面”而来，还是自然而然按照潜意识中的“剧本”预设讲了。
两人聊到11点。叶楠说，好吧，咱俩都讲了不少，该讲的都讲了，都很坦诚。时间不早了，休息吧。万青说，好。
他们各回自己的房间。叶楠洗澡（叶楠房间里有浴池，公共卫生间的淋浴万青用），洗漱，睡觉。叶楠把房间门关上，又插上，然后上床。
04
第二天早晨叶楠7：40起床，她发现万青不在房间。8：10，万青回来了。他有早起的习惯，6：30就出去了，在外边走一走，拍点照片。叶楠说哦，这习惯挺好。
然后他们一起出去吃饭。
第二天的三餐都是叶楠买单。叶楠青有言在先：今天吃饭我买单，你不要抢，那样没意思。万青说好，不抢，你买吧。
叶楠说她更喜欢一些自然景色，于是这一天他们去了有厦门“公园之最”之称的菽庄花园，还顺便去了钢琴博物馆。一路上，在景致优美的地方，万青给叶楠拍了不少照片，但回住处当万青把照片发给叶楠时，叶楠竟找不出一张好看的：要么不自然，要么太严肃。
其实主要不是万青的拍照水平不行，而是叶楠的心情不行。没有发自内心的喜悦，照片又如何能自然且好看呢？
那天晚上他们几乎啥也没谈，叶楠带了一本好看的书，她说回房间看会书，对万青说，你看电视吧。万青说，你去吧，想干嘛就干嘛，不要因顾及别人搞得自己不放松。晚上早点休息哈。
进屋后叶楠安安静静地在床上看书，万青在外边也没看电视，他怕开电视影响叶楠看书，他在整理照片。
其实叶楠也没早睡，跟在家一样，磨磨蹭蹭就11点多了，洗刷后入睡。这一晚，叶楠的卧室门只是带上，并没有反锁。
叶楠睡得很安然。
第三天，他们又在岛上逛了逛。那天下了点小雨，天有点冷。叶楠的大衣外套是带帽子的。万青说，把帽子戴上吧，暖和，别淋着头发。说着他在叶楠身后就帮叶楠把帽子戴上。
下午，他们就坐船离开了鼓浪屿，去了厦门。
05
到厦门后，他们租了出租车，准备第二天自驾游。租车的钱是叶楠争着付的。这样叶楠心里平衡一些。如果有某种哪怕朦朦胧胧的感觉，钱谁来付，都不必那么计较的。美好无价。没有感觉时反而无分男女都抢着付费。
在厦门他们依然订了两室两卫一厅的民居，仍然是万青在携程订的。他说，必须要两卫的，不然不方便。
到了酒店房间后，房间依然是一大一小，而且是一朝阳一背阴。这次的小房间比鼓浪屿那个大点，不那么局促了。万青依然选择了小而背阴的房间。叶楠执意要住小的，万青坚决不允。叶楠说，这不公平，总是你住小的。万青说，没啥公平不公平，大小一样住，女士优先啊。
进了房间，万青依然是先烧水，依然是烧好水后先给叶楠倒上。他还找出拖鞋送给叶楠，说换上鞋吧，这样轻松些。
说到万青的讲究，很不一般。他不仅外出自己带烧水壶，他说酒店的毛巾浴巾他一律不用，都用自己的。叶楠心想，那被子枕头呢？但无论如何，万青能避开的不卫生都尽量避。
这一个晚上，他们依然没有交谈。叶楠还是早早地进自己房间了。但这个夜晚叶楠失眠了，严重失眠。
为啥失眠呢，说不清楚。好像有一堆的心事。主要是心情不太好。叶楠想这样的旅行值得不值得呢？叶楠觉得这是另一种冒险：不是人们通常以为的那种冒险，是不知道有无感觉的一种冒险。叶楠当然希望有感觉，若有感觉，哪怕他们俩发生点什么都是美好的温馨的浪漫的；哪怕就仅是一趟浪漫的旅行，回去后各就各位各奔东西也没什么。叶楠对浪漫的人生一点也不排斥。叶楠少有清规戒律。可因为没有感觉，叶楠则没有需求没有欲望，连交谈的欲望也没有。
除了没有亲密感，倒也没有反感。两个人住在一起，就像结婚多年互相没了感觉的夫妇一样，各干各的事，互不相扰。
一般入睡难的时候，叶楠会吃上一片安定。叶楠对安定比较敏感，吃一片或半片即有效。可这一次不同，吃了一片不行，又吃了一片，还不行，连吃三片，才终于迷迷糊糊睡了，入睡时应该是3点多了。
这是多重的心事才导致如此的“清醒”致睡意全无啊！
第二天，习惯早起的万青感到奇怪，这么晚还不起呀。9：40，他发信息给叶楠，起床了吗？叶楠9：49打开手机听到信息响，看了看是万青发来的。洗漱完毕，叶楠走出房间，万青说，呵，你这一觉睡得好啊。叶楠说不好，昨晚没睡好。叶楠把失眠的情况告诉了万青。他问为啥呢？叶楠说不知道，各种心事吧。万青说睡不好是件很难受的事。喝点水吧，水早烧好了，现在喝正好。
06
这天下午，他们去了海边。把车停在停车场，他们下去沿着海岸线漫步。沙滩宽阔，沙粒细微，叶楠脱了鞋，提着，在沙中走，很舒服。太阳快落山时，天稍凉。万青说，他到远处走走，去拍点落日照，你呆一会就先上去吧。说着他把他的外套脱给叶楠，说，冷时就穿上，你穿得有点少。说完他背着相机远去了。
叶楠用手机拍了一会儿落日就上岸了。幸亏万青把外套脱给叶楠，还真有点冷。叶楠穿上男士外套，走向停车场。
到达车跟前，叶楠摸摸他的外套口袋，看里边有没有车钥匙，没有。
叶楠就站在车外来回渡步等他。左等右等不来，天都暗下来了，叶楠竟有点担心：没穿外套，不冷吗？岸边有礁石，涨潮了还在下边，没有危险吗？
叶楠先后给他发了两条信息：我回停车场了哈；天黑了，回来吧。两条信息，万青都没回。
叶楠离开车位，走到能看到海滩的地方往下眺望，看到一些人往上岸的方向游移，但没有万青。觉得等了很久，后来叶楠就站在岸边高处做颠脚跟落脚跟的动作数数，心想数到300下他可能就来了。300没来，继续。心想600下就差不多了，但还没来。当数到800多下时，往下看，才影影绰绰看到万青的身影。这样就放心了。叶楠又回到了车跟前。
万青上岸后见到叶楠说，落日后的霞光挺好，我在拍那个；浪涛声大，根本听不到手机响，往回走时看看手机才看到你的信息；一模车钥匙还在我兜里，忘了给你了，给你钥匙你在车里等就好了；让你久等了，冷吗？叶楠说不冷，你把外套给我你冷吗？他说不冷，还出汗呢。叶楠说这么晚不回来我还有点担心呢，涨潮了呢。万青说没事，经常在外，这我有经验。
在回去的路上，叶楠开车。叶楠说拍这么长时间的照，你休息下吧，我来开。万青也没争，说好，你开吧。行进中，他说把远光灯打开，会车时再关掉，不然刺眼。叶楠说嗯。
在开向酒店的路上，他们先找饭店吃了饭。他们找到了一个海鲜店，要了一条黑鱼，一个蟹黄蒜泥拌鸡蛋，一个清炒紫油菜，一个海鲜疙瘩汤。
饭后他们回了酒店。这一个晚饭后，他们依然没有交谈。叶楠又早早地进了卧室。也就是说，除了第一天刚见面的那个晚上，后来的数晚他们都没有交流。就好像第一晚他们把该说的都说了，往后没啥可说的了。
虽然晚上没有交谈，但白天他们在一起时顺便谈了很多很多各自过往的事情，特别是有关工作的事，彼此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。
比如他说起一件事，他的领导被纪委调查了，作为副手，他被协助调查。他给纪委的人说，你们问的这件事我非常清楚，而且是我亲手办的，你们问我就对了。领导是给某某某送过卡啥的，但那完全是为了地方的工作，没有一点私利，他没往自己腰包里放一分钱，也不可能为了提拔，因为他们的提拔使用权不在上级部门手里。作为搭档，谁谁谁的为人我太清楚了，你们若为了这事调查他，我可以向你们担保他清白无辜，我支持反腐，但你们不能冤枉好人。
因为万青这一仗义行为，他的领导很快被解除调查，负责向他核实情况的纪检工作人员后来也和他成为了朋友。他们说真没大见过你这样的副手。
叶楠相信万青所说。几天的接触，叶楠感觉他不是一般的正直。而且，他向叶楠说这些，不是为了自夸，为了给自己贴金讨好谁。他是自自然然顺便说到了这些。就像叶楠对他说的叶楠在工作或生活中的一些事情一样。
07
他们在路上一般没有冷场的时候，一直在聊啊聊，毫无芥蒂地聊，就像两个关系很好的同事或朋友一样。若他们是同事的话，叶楠相信他们会是关系很好的那种，品行和行事方式非常接近。
但回到酒店，那么方便的条件，他们反而不谈了。因为他们没建立起情侣般的恋爱关系。他们做不到像恋人那样腻在一起，没完没了地另一种谈——谈情说爱。他们没有到达缠绵的边界，他们离那里还有一段距离，一段不小的距离。所以，他们，谁对谁，既没有亲昵，也没有戒备。
忘了交代，他们在厦门订的这个套房民居，卧室门是推拉门，根本就没有插销。退一步说，就是有插销，叶楠也不会插。因为没必要。再退一步说，别说是两个房间，就是他们俩同居一室，不管是标间还是大床房那种，如果叶楠不主动，万青也绝不会“冒犯”叶楠。这一点，叶楠把万青看得清清楚楚。
当然，他们不可能住在一个房间，不管是标间还是大床房。一对“陌生”男女住在一个套房内，就够别具一格的了。
那个叶楠晚起的早晨，那么晚了叶楠还在睡觉，万青宁可发信息，也绝不敲叶楠的门。在他那里，敲女士的卧室门是不礼貌的，是一个忌讳，是容易引起歧义的行为。在男女之间的灰色地带，万青离边界远远的。他，绝不做有失尊严之事。
他们住在一起，某种意义上的安全性，比有卫兵守卫和摄像头监控还安全。
08
到了第五个晚上，和风徐徐，月色朗朗，叶楠对万青说，咱们出去散散步吧。万青说好啊。这个夜晚，他们走了很远很远。
其实那天，花前月下，他们都有了。白天，他们去了一个公园，叫三角梅主题公园。叶楠喜欢那一树一树雅致的花，白的，红的，蓝的，都有。那些介于灌木和乔木之间的梅枝，很妖娆。出来几天内，在那满园的绚丽中，叶楠的心第一次放晴。万青给叶楠照了一堆照片，其中能挑出几张有保留价值的。
白天花前，晚上月下。他们一起赏花，一起漫步。这在形式上，完成了那个成语所赋予的字面色彩。但他们没有赋予那个成语最该有的内涵。花前月下那个妙不可言的诗意成语，他们愧对了它，冷落了它。它在他们面前变得苍白，变得淡而无味，变得有些感伤落寞。
散步初始一段时间，他们谁也没有说话。他们彼此默默。漠然的默，而不是含情默默的默默。
还是叶楠先开口。叶楠觉得他们该说点什么了。
叶楠说，明天，咱们就要分手了，说点什么吧。你先说。
万青说，是啊，咱们该谈谈了。怎么说呢，觉得咱们俩人都不错，但可能不太合适，我感觉到了，你可能也认为咱们不合适吧。
叶楠说，是的，我觉得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，一个值得信赖的人，这一点，在我见你之前和之后，没有变化。但咱们不太合适建立更进一步的关系。这有点令人失望，但没有办法。我们，做个好朋友吧。你一个人这么多年，不容易。以后出去旅行，别太累，适可而止。平时照顾好自己，多保重。我也希望你早一点遇到合适的人。
万青说，谢谢，谢谢你的真诚和关心，你也保重。很高兴认识你，相信我们会成为好朋友。感谢这几天的陪伴。
叶楠说，互相陪伴。
走了很长的一段路，走到灯火阑珊处，该说的话都说了，他们开始往回走，心中似乎释然了一些。但在叶楠的内心，依然是抹不去的感伤。
人们爱说，诗与远方。但如果没有诗，再远的远方，也如没有绿植没有水源的沙漠。那片苍凉啊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漠孤烟。
走着走着，他们到了一个小商店。叶楠说，进去看看吧，看有啥可买的特产。看来看去，叶楠最后买了两个小包，准备回去送给女友。在叶楠付款时，万青抢着提前扫了付款码付费了。叶楠说哪能让你付啊。万青说，这点小意思，微不足道。
09
回到酒店，他们稍加整理了下行李，因为还有洗涮用品等需要明天装箱，就简单收拾了下。
这个明天就要分别的最后的夜晚，叶楠入睡较快，但第二天清晨，很少做梦的叶楠，竟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的梦。
——叶楠觉得被子很沉，结果发现在叶楠的左侧，在被子上边，躺着一个人。叶楠朦朦胧胧地感觉，那是万青。他一动不动地，躺在那里，不知道他是睡着，还是醒着。他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和姿势，只是和衣躺在那里，还是白天那身衣服，连睡衣都不是。因为被子压得太紧了，叶楠想抬一抬被子，但抬不动。想睁开眼睛，也睁不开。后来，终于醒了，发现床侧并没有别人。
为何做了一个这样的梦呢？一点也说不清楚。叶楠从未渴望万青到她的房间，躺到她的身边。如有渴望，叶楠会说出来，或叶楠会主动而又默默无语地到他的房间。叶楠觉得这件事不需要太多的语言，也不需要暗示和勾引。对他们而言，那是个技术含量很低又会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肇起过程。可叶楠没有渴望。万青也没有。于是，他连一丝一毫的“觊觎”之念也没在叶楠面前流露。
感觉他们俩，都离着界河有十万八千里。而且，他们连相关话题都不说，尽管都是过来人。
叶楠一没渴望他们在一起，也不相信万青会主动来找他。万青在男女问题上的自律，和他在工作中的廉洁一样，一生清白，两袖清风。关于两袖清风问题，他也给叶楠讲过一些事。他给叶楠讲过的所有事情，叶楠都深信不疑。就如他们住在一个套房内，他对叶楠既呵护又秋毫无犯一样。
叶楠一点也解释不清为何做了这样的梦。因为别说显意识，多深的潜意识里，都没有想如何的意思。
起床之后到客厅，与前几天早晨一样，万青早就起床了，并烧好了开水。他问叶楠，昨晚睡得好吗，叶楠说还可以。他说估计你会睡得好。叶楠说为什么？他说该说的话都说了，没有心事啦。叶楠说依然有心事啊。他说啥心事呢。叶楠说说不清楚。叶楠说她早晨做了一个梦。万青说哦，梦到啥了？叶楠说乱七八糟的，感觉有点累。
叶楠当然不会说她做了啥梦。
10
早饭之后，他们将收拾行李准备去机场了。收拾行李时，万青帮叶楠装昨晚未整理好的东西，帮着打包。并给叶楠的杯子倒上水。他说，你再检查一遍，别拉下东西。
临走时，像刚开始接上叶楠的行李一样，他依然替叶楠拉上行李，准备往门外走。
叶楠在他身后说，你等一下。他伸出去的手，停下了，没去拉虚掩着的门，并转回身来问询式地看叶楠。
叶楠走到他面前，微低着头，啥也没说，和他抱在了一起。叶楠埋首在他的胸前，他不松也不紧地抱着叶楠。
他们静静地，相拥约半分钟。雕塑一般，没有别的动作，也没有任何话语。然后，叶楠先松开手，万青也松开。他们谁也没看对方，万青重新再拉上叶楠的行李，打开门，他们默默离开房间。
最后的拥抱，叶楠没有预谋，万青没有准备。叶楠就突然地想那样表达一下分别之意，表达一个女性对一个良善男人的敬意。而这种表达敬意的方式，是下意识的，是突如其来的。因为当时似乎啥也没想。
说它是致敬方式，是叶楠回想这个情节时对自己内心深处的一种推测和分析：敬意，除了敬意，还有一丝略带复杂的情愫，包括伤感，包括憧憬破灭的落寞吧。
不过，叶楠很满意这种充满仪式感的拥抱，这是“神来之笔”，是对这趟“见面之旅”的一种至高至纯的致意，是一种纪念，是一个礼物。尽管见面之旅没有见出他们想要的成果。
最后的拥抱，也是旅行中最后的、仅存的温馨时刻。在寂寞的人生路上，它是洒在他们别出心裁的见面之旅中的一缕阳光，它使前几天的清冷，附加了一抹有限的暖色，一缕薄薄的诗意。或许在他们分别后的时光里，它会依然有暖意的光回照。
在机场，他们分乘两个航班，要去不同的方向。安检之后他们就各奔自己的登机口了。
登机前，叶楠收到万青的信息：感恩遇见，各自保重！叶楠回复：保重，好人一生平安！
11
“携手”远行，共度5天。他们连手也没有握过——最后的拥抱，是替代握别的一种温馨方式。一起散步，也未牵手，并排而走，衣服也没有相碰过，留了一些间距。
他们，多么清白呀。清白的，如无鱼的水。静谧的，如没有涟漪的湖面。
多么希望，有鱼，也有涟漪，甚或有波涛。可是，啥也木有。一片空旷的大地。
12
关于爱情，叶楠坚定地认为，它就是一种感觉，一种很精密的感觉，严丝合缝，少一点也不行，也构不成爱。爱是水深火热，是奋不顾身，是肝肠寸断。来了，挡不住，波涛汹涌，电闪雷鸣。没有，就是没有，没法添柴，无处加油。叶楠和万青，如果彼此有感觉，哪怕仅共度一个良宵，也是美妙而无憾的。如果有感觉，他们把旅行见面临时升舱为蜜月旅行也是可以的。这份自由，完全在他们自己的掌控之中。与他人无关，与天地无关。
但他们没有那份达标或近似达标的感觉。因为没有，其实他们把旅程也缩短了。因为他们原本就没有买往返票，“返”的日期，是待定的，包括连“返”的方向都是待定的——如果愿意，他们可以选择往同一方向“返”。可他们飞了那么远的航程，仅待了5天就各自返往不同的方向了。他们将孤独地飞向各自的远方。
他们无意故意展示清纯和圣洁，他们怎么做和不怎么做都没人见证没人在乎，连上帝也无视他们的所作所为，你清白祂不表彰，你坠入河里祂不责备。可他们啥也没有，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。他们之间究竟少了什么，欠缺什么，说不清，或者没必要说清。总之，他们未被感觉撞了一下腰，连碰了一下手都没有。于是，他们不强作欢颜。他们未假戏真做。他们遵从内心。他们守护着没有感觉的本来样子。他们守卫了，爱与不爱的尊严。如果那也算尊严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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